第二十二章 龙蛰之渊暗蛊涌-《孤锋莫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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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大典,如期而至。
这一日,整个璃渊龙宫,这座沉沦于万丈海渊之下的庞然巨物,仿佛被投入了一种粘稠、沉重、庄严肃穆到令人窒息的液体之中。
往日里那些色彩斑斓、成群结队在珊瑚丛与宫殿廊柱间悠然游弋的鱼群,早已绝迹,不见踪影,仿佛预感到了某种不祥,远远避开了这片即将被血腥与阴谋浸透的水域。
取而代之的,是一列列身披玄黑色重甲、头盔下只露出冰冷双眸、神色凝肃如同石雕的巡海卫队精锐。
他们如同一条条由精铁与杀戮意志浇筑而成的冰冷洪流,踏着整齐划一、沉重得仿佛要踏碎海底岩层的步伐,沿着早已规划好的、纵横交错的路线,往复穿梭巡逻。
手中紧握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刀戟枪矛,锋刃切割开幽暗沉重的海水,散发出凛冽刺骨、生人勿近的强大威压,将这片海域彻底化为一片无形的军事禁区。
大典的核心,那座悬浮于龙宫主殿正前方、深不见底的广阔海渊上空的巨大祭坛,成为了所有目光汇聚的焦点,也散发着最令人心悸的气息。
祭坛通体由无数块巨大无比的玄黑色曜石与惨白如骨的万年珊瑚骸骨交错垒砌而成,形制制古拙、苍凉,带着一种源自洪荒时代的蛮荒与悲怆感。坛身之上,密密麻麻雕刻着无数繁复扭曲、仿佛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的古老符文,以及一幅幅描绘着远古海族征战杀伐、与巨兽搏斗、祭祀神灵的宏大壁画。
此刻,祭坛被数以千计的巨大鲛人泪珠以及无数散发着幽幽蓝光、如同鬼火般漂浮舞动的发光水母群共同照亮。
这些光源投射出的光影交织变幻、光怪陆离,将祭坛本身拖拽出无数扭曲、张牙舞爪、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噬人的巨大阴影,使得这座肃穆的祭坛,更像是一头从沉睡中苏醒、匍匐在深渊巨口边缘、正准备择人而噬的狰狞远古凶兽。
低沉的龙角号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一声接着一声,缓慢而沉重地回荡在每一寸水域,压得所有赴宴的海族贵胄、文武臣工心头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特制的深海檀香,那气味本该宁神静心,此刻却混着海渊底部的阴冷与铁锈味,变得诡异而令人不安。
各方势力代表按序立于祭坛四周特定的区域,彼此间维持着一个微妙而危险的距离。
大太子沧溟身着隆重太子礼服,却难掩眉宇间的贪婪与焦躁,他频频望向祭坛中心那空置的龙皇宝座,又不易察觉地扫视着周围他所能调动的军队布防,嘴角偶尔扯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狞笑。丞相沧图紧随其侧,老谋深算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眼底深处闪烁的精光,暴露着他正在权衡算计着什么。
四太子沧珏依旧是一副悲天悯人、忧心国事的模样,代行主祭之职,指挥若定,安排着各项仪程。他言行得体,无可指摘,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麾下那些看似普通的侍从与礼官,步伐格外轻盈,眼神格外锐利,如同隐藏在鱼群中的猎食者,已悄然控制了祭坛几个不起眼却关键的位置。
三太子沧昱站在沧珏下首,面色因“哀伤”而显得苍白,眼神却有些游离,似乎完全沉浸在对父皇的担忧中,偶尔会下意识地看向身旁阴影处——那里,谋士蜃晦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垂手而立。蜃晦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水雾,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唯有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洞悉一切、玩弄一切的冰冷弧度。他的指尖在袖中极轻微地颤动,仿佛在无声地拨动着无形的丝线。
碧波殿一行人位于稍偏却仍属核心的区域。莫宁黑袍笼罩,如同祭坛投下的一道最深最冷的阴影,隔绝了外界所有探究的目光。澜蓝站在他身侧,一身素雅宫装,脊背挺得笔直,璎鱼贵族的风华在这片肃杀中显得格外夺目又格外脆弱,她努力维持着平静,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那是对过往冤屈的悲愤,也是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警惕。
阿橙萝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仪式一项项进行,冗长而沉闷。吟唱古老的安魂曲,敬献三牲五谷,奠酒于海…每一步都遵循着古礼,庄重之下,却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压抑的暗流在疯狂积蓄力量,等待着决堤而出的那一刻。
就在主祭沧珏即将宣读祭文,达到仪式第一个高潮的间隙——
敖青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借着一段低沉哀婉的集体吟唱声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莫宁,指尖以一个极其隐秘的角度弹出一枚细小的冰晶。冰晶落入莫宁袖中,瞬间化作一道信息流:“就是现在,西北潜流,入口开启仅十息。”
莫宁黑袍微动,一道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的虚影自他身后分离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着龙宫深处疾射而去。那虚影的气息与莫宁本体一般无二,正是阴诏司的秘法“幽魂代行”,用以在关键时刻迷惑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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